◇杨金砖

砌屋帮工：零陵民间邻里帮助的一道风景

“砌屋造船，日夜不眠。”零陵人最爱修造府第，古往今来，无论在什么地方为官发财，都会回到家乡建造一处宅院，也因此，在零陵这片土地上，保存的明清建筑与历史民居甚多。据统计，地面文物总量，永州居湖南之首，而在永州，零陵又居其半。如柳子街的古民居、城内的张浚故居、蒋家大屋、周家大院等。

而建屋修房，乃是一件大事，费时费力，费工费财，仅凭一家人很难为之。因此，在潇湘流域的零陵，素来就养成了一种相互帮工、互相支持的习俗。一家砌屋，左邻右舍、亲朋好友，凡有空闲，通常都来帮忙，且从不计较劳酬。主家在上梁之日，除杀鸡祭祀之外，为感谢邻里亲朋的诸多帮助，一般都会设宴款待宾客，谓之“上梁酒”。老式房屋，栋梁正中通常包一红布，布内包有金花、银元、五谷、文房四宝，以及柏枝等物，前后照面上用红纸或丝绸书写的“紫微高照”之类的横批。上梁意味着屋的主体工程的圆工，因此，安放屋梁非常讲究。一是主家选取良辰吉时安好大梁，二是砌工在屋上要对主家唱上一大段吉祥歌，三是主家大摆酒席，宴请亲朋与邻里，并向大家分发大量粽子和糖果，以分享其造屋成功的喜悦。

婚嫁迎娶：零陵民间最热闹的盛宴

在零陵虽为民族杂居之地，但婚嫁迎娶，多以汉人习惯为主。婚姻，系关子女一生的幸福与后代的繁衍，因此，长辈对儿女的婚姻至为关注。姻亲双方不仅讲究门当户对，命相符契，而且还要经过媒妁的多方走动，父母双方的明暗考察与多方比较，才能最后认定。旧时，其婚嫁礼仪相当繁琐。主要程式有：一是合婚，俗称“合八字”，即根据男女两人的生辰八字，排查是否存在命里相冲相克？若“八字”相克，再门当户对，也不可定亲。二是下定，即双方交换正式庚帖，馈赠礼物，以确定相互关系。三是纳采，即“过礼”。即按照习俗，男方需向女方家庭送去一定量的彩金彩礼，并确定迎娶时日。四是迎亲。结婚之日，男方由新郎领队，带着一拨亲朋好友，并雇请乐队，喜锣开道，浩浩荡荡，一清早便往女方家中迎娶。

永州先贤邓公球，字应鸣。明嘉靖二十五年丙午科以《书》中第八名亚魁，历宜兴、弋阳令，迁户部主政，转正、副郎。著有《明代泳化类编》百三十六卷、《续编》十七卷，《理学宗旨》《闲适剧谭》及《祁阳县志》等书行世。自号“寄漫子”。享年七十余岁，人称“来溪先生”。于旧志云：“凡亲迎必用[]昼。若夜举，以为不重其事。士大夫家皆然。殆于婚义未考也。纳彩、问名诸仪，富家盛具、面饼、米果、京果、蜜果、鸡鹅，以多担为敬。办之数月，靡之顷刻。贫者亦称贷为办，以侈其亲家。初求婚，须男家请亲朋及士夫敬拜女家以为重。各盛治酒会，谓之‘劝亲’。合卺之晨，男女家及女之亲属俱往，谓之‘送亲’。男家大设筵宴，是日鼓乐簪花痛饮。顾男女相聚，礼意难周，近稍改为两日各排，先日女，次日男。从容礼洽，且不至男女溷扰，亦俗之善变也。第自嘉靖以逮今日，无论庶民士夫之家，一有吉凶之举，鼓吹甚盛，声振比邻，无异官府，岂非奢则不逊至此欤！”

邓公所记，乃明代嘉靖年间永州境内祁阳县邑的婚嫁之事，但零陵与祁阳比邻，其习俗大多类同于此。数百年来，虽时有所新，但变化不大。及至20世纪中后期，婚嫁之俗，才焕然一新。男女双方倡导自由恋爱，不再讲究生辰八字、媒妁之言与父母之命。不过，在乡村，仍有“下定”“过礼”之说，尤其是迎亲仪式，轿子换成了小车，而在婚嫁迎娶上的同村、同族、同乐的习俗仍然保留着原有的风味。尤其是婚庆之日，向全族人散发茶果的礼俗，不仅加强同族间的联系，更是增添了共乐的雅趣。

节庆合融：零陵民间家族欢聚的重要平台

春节，即过年。在零陵是百姓所最看重的一个节日。零陵有童谣曰：“二十一，打主意；二十二，上街街；二十三，送灶王；二十四，过小年；二十五，做豆腐；二十六，砍猪肉；二十七，杀阉鸡；二十八，打糍粑；二十九，样样有；三十夜，团圆酒。”在岁尾除夕之日，除了洒扫庭院，张贴春联，更衣沐浴，清洗衣服之外，主要任务全家一起和和气气地吃团圆饭。饭前，要祭祀列祖列宗，祈求来年家人吉祥、人畜两旺、五谷丰收、生意兴隆。然后，燃放大量爆竹，以示吉祥。此时，全家老少，都洋溢在一种热闹而喜庆的氛围中。除夕之夜，都会守岁。至子时以后，各家都会选定一个时间与方位，祭祀天地，燃放爆竹，以迎新年，名之曰“出行”。迎新礼毕，初一清晨，年轻人都会向长辈们一一请安、拜年。

清明节。零陵人素来就对先祖先宗非常敬畏，因此，对清明节非常重视。每年在清明节的前三后四的几天里，各家各户，无论多远，都会赶赴回来，提上酒肉、水果、鞭炮、花烛、纸钱等物，到亲人坟上烧香扫墓、垒坟。在这几天里，大小山岭，爆竹之声不绝于耳，香烛之烟，缭绕坟间。古时，各宗族男丁还要聚集祠堂，举行族会，名曰“吃清明会”或“清明酒”。1949年后，移风易俗，清明族会渐渐消减，而祭扫之风，依然如旧。

端午节。每逢农历五月初五日，正午为端午节。是日上午，在零陵古城的潇水河上，都会举行或大或小的划龙舟赛。每当龙舟竞发，彩旗飞舞，锣鼓喧天，人声鼎沸，舟如飞箭，划水而过，整个区域，万人空巷，河流两岸，人山人海，爆竹轰鸣，呐喊如潮。真可谓是一片欢乐的海洋。

除龙舟赛之外，端午节，在零陵民间还要在门上插艾叶、挂菖蒲、喝雄黄酒，以避邪气。在屋檐四周撒雄黄粉或雄黄酒，以驱虫蛇。

中秋节。按中国传统，农历八月十五日，为中秋节，又称“团圆节”。在古城永州，中秋节是继春节而后的一个大节日。在这一天里，外出的人员通常都要赶回来与家人过节团聚。是日晚餐，合家共饮，杯盏交错，猜拳行令，欢如年夜。饭后赏月，吃食月饼，以及各式糕点，叙说家常，甚现人伦之乐。

特色饮食：零陵人舌尖上的歌舞

零陵百姓主食以大米为主，兼以红薯、苞谷、高粱、小麦、荞麦、小米等杂粮。荤菜以鸡、鸭、鱼、肉为主，在潇湘大地，牛曾经是重要的生产工具，宰杀必须经过特别许可，羊的养殖量也很少，因此，通常在市面上看不到牛羊肉。自20世纪80年以后，牛、羊才渐渐作为重要食材在零陵发展起来。零陵百姓的饮食喜好是标准的湘菜风味，以油腻、辣咸为主，在红白喜事上，例行十道菜，有的也出十二道菜。像醋鸡、醋鸭、红烧方砣肉、清蒸条肉、猪蹄、干笋、黄鲜肉、富鱼等是常备的，也是大家百吃不厌的。在以前，养狗的人很多，但狗肉是不能上席的，同时，也有许多人因戒“五味”而不吃狗肉。直至20世纪90年代以后，受广西灵川、兴安与贵州花江的影响，狗肉才成为百姓所喜爱的佳肴。

在食材方面，零陵人有些像广东人，食材甚广。天上飞的，地上爬的，水里游的，山里跑的，地里藏的，无所不食。其最有特色的地方名菜有：永州血鸭、水口山牛扣、零陵唆螺等。尤其是“水口山牛扣”，造型美观，色泽鲜艳，肉质鲜嫩，咸淡可口，肥而不腻，久食不厌，是一道色香味俱全而不轻易示人的湘南美食。

零陵人好饮，有魏晋风度。除了各种宴会之外，时见三五成群的朋友，聚在一起饮酒。酒以本地产的米酒、红薯酒为主，兼以高度白酒、啤酒等。其实，在整个永州地域，人皆能豪饮，其酒胆与酒量时让北方人叹服。故有人戏曰：“人比黄花瘦，酒干倘卖无。”有的酒厂宁愿丢失其他一个省的份额，也不愿放弃永州市场，可见其饮酒风习之烈。而在永州，零陵人又最能善饮。不过，近年来，永州喝酒之风，已大有好转，劝酒、逼喝的行为已销声匿迹，零陵人的饮酒习性也变得日益文雅起来。